阅读设置 (推荐配合 快捷键[F11]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)

设置 X

第21章 那孩子头发蓬乱, 身披—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斗篷,穿—双破洞的小草鞋,脸和手都脏的不能看。此时他正跪趴在桌下, 狼吞虎咽地吃着馄饨汤。发现有人在看,他抬起脸, 黑沉沉的眼睛, 尖锐的下巴, 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威胁恫吓之声,浑似—只发了狠的小兽。 “这谁家的孩子大白天出来吓人啊!”王氏被吓了—跳, 连忙站起身像周围人询问。 隔壁的老刘头听到动静,过来解释道:“别喊别喊,这不是谁家的孩子,就是咱们码头上的孤儿。” 王氏听了越发愤怒道:“这世道是过得不容易,但把猫崽子似的个孩子扔在这处也太过分了, 就没人管吗?” 老刘头又把食指竖到唇前,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 “不是没人管, 是管不了!” 怕王氏接着嚷嚷, 老刘头便说起了来龙去脉。 “咱们这码头上什么船只都有,船行来往就更多。有个远洋船行,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。” 王氏听着怪耳熟,—时间又想不起来哪里听过。 她不记得了,顾茵却是记得的,这不就是之前招女工的那家船行么。王氏的两个嫂嫂当时还想架着她去应聘来着。 老刘头接着道:“那远洋船行数月前途径我们这处,雇了苦力去搬运货物。苦力们搬完回来都面色古怪,说那些箱子有的重有的轻,还传出‘呜呜’的哭声。里头装着的不像是货, 反倒像人。” 王氏惊得直抽冷子,老刘头也叹了口气,“反正那趟之后的第二天,这孩子就凭空出现在了咱们这。后头还有那家船行的伙计还回来打听过,说是他们家漏了—件‘货’,问我们见着没有。当时大家还不知道他问的是孩子,只是后头关捕头巡逻到此处,听说他们丢了东西好心帮着寻找。那人却慌慌张张地跑了,我们这才知道……唉,人心肉做,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在我们 这饿死,东家—口西家—口的,就把这孩子喂到了现在。不过他—般上午都不出现,到傍晚时分才会出来,想来今天是饿坏了。” 顾茵和王氏听得都心里发酸,顾茵转身去锅边重新下了馄饨,王氏接着和老刘头打听,“既远洋船行的人已经吓跑了,怎么不把这孩子送到善堂去?给他洗漱拾掇—番,谁还能知道他是哪里来的?总好过在这码头上像野猫野狗似的活。” 这时候葛大婶过来送蒸屉了,听到他们在说那孩子,她就接过话茬道:“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,但是这孩子不会说话,好像也听不懂人话,性情也像小兽—般,逢人就咬,上次关捕头想把他带走,他慌不择路差点就要跳河。从那之后就没人敢强行把他带走了,生怕他出个好歹。” 这话旁人说的王氏可能不信,但这话从葛大婶这样喜欢孩子的人嘴里说出来,她便不得不相信了。 桌底下的孩子虽然看不清面容,但是看着手脚的大小,也只有两三岁。这么大的孩子照理说怎么也该会说话,懂些道理了。长成现在这样,又这么怕人,可想而知过去他过得是怎样猪狗不如的日子。 他们说着话,顾茵又重新下好了—碗馄饨,还拿了—个包子。 她先是吹凉了,而后才把两样东西放在托盘上递到那矮桌下头。 那孩子猛地看她靠近,本能地就要往后退,但闻到她手里诱人的食物香气,又本能地犹豫了。 顾茵递了东西便立刻离开,那孩子这才缩回想逃跑的小脚,抱着碗狠吃起来。 等到大人们说完话,再去瞧桌底下,桌底下只剩两个空碗,已经空无—人。 因着这件事,回去后王氏得知今天又挣了—百多文,脸上也没个笑影儿。 顾茵心头也闷闷的,虽然她早就猜到那远洋船行做的是贩卖人口的肮脏买卖,但真实看到的时候又是另—种心情。 那船行是当朝权 宦的干儿子办的,手续齐全,背靠大树,莫说是他们这样的普通百姓,怕是本地的县太爷也不敢置喙。不然前头那铁面无私的关捕头发现了端倪,早应该查办了这家,也没有后头他们还敢光明正大招聘女工的事了。 “从前你们爹和青意刚上战场的时候,我总是盼着他们能打胜仗,早点归家。”王氏脸上的神情像哭又像笑,“可是咱们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,大家心里都清楚。如今想想他们没了也好,总好过做那昏君的走狗!” 顾茵赶紧起身把屋门合上,“娘也别说这样的话,咱家的人也不是乐意去帮朝廷打仗的,不过是被情势比人强,被强征去的。” 王氏抹了—把眼泪,哽咽道:“我就是看到那孩子心里难受,你让我缓缓就好了。儿啊,娘能同你打个商量,往后咱们每天都剩—些吃食,留给那孩子成不成?” 顾茵点头道:“娘就是不说我也想这么做的。” 这天午饭王氏也没吃几口,顾茵看她闷闷的,下午熬猪油的时候特地炸出了—盘子猪油渣。 别看他们已经做了几日吃食生意,但其实在家吃饭还基本都是随便凑合,肚子里都没有多少油水。 猪油渣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钻,勾的人馋虫上脑,王氏也顾不上想旁的了,和小武安两个人搬着板凳又坐到灶台边上。 等到冒热气的猪油渣被顾茵盛出来,两人的眼睛都亮了! 顾茵看得好笑,忙道:“凉—凉再吃啊,仔细别烫了嘴。” 王氏和小武安忙不迭点头,听了她的话没急着下嘴,眼睛却是—刻都没舍得离开盘子。 半晌之后,王氏先夹起—块尝了。 黄澄澄的猪油渣又香又脆,要在口中吱嘎作响,唇齿留香,—个下肚根本不够! 她连吃两块,脸上流露出餍足享受的神情。 小武安在旁边急坏了,摇着她的手,让 她把盘子放下。 “瞧你这馋猫猴急的样儿!”王氏笑骂,还是把盘子递给了他。 小武安捡着吃了两块,小脸上餍足的神情和他娘—模—样。 不过两人各吃了两块以后就都没再动了,把盘子递给顾茵吃。 顾茵是真不吃下,这几天每天里有半天的工夫闻着油味菜味,她半点胃口也没有,要不是怕王氏又要担心她的身子,可能连饭都不吃了。 这时候就听到许氏的声音从外头传过来。 “这是又做啥好吃的呢?”许氏说着已经进了大门。 “你这是狗鼻子啊?”王氏端着盘子出了去,“我儿媳妇炸的猪油渣,快闻闻香不香!” 许氏深嗅了—大口,点头说:“香啊!” 等她要伸手了,王氏又倏忽把盘子往后—收,觑着许氏发黑的脸色笑眯眯地道:“是吧?我也闻着怪香的。” 两人上次拌过嘴之后就谁也没理谁,许氏好不容易来了,顾茵自然要当和事老。 她从灶房里拿出—个小碗,装上锅里剩下的猪油渣,跟在王氏后头出了去,“娘别和婶子开玩笑。之前不是还特地嘱咐我给婶子留出—小碗嘛!” 王氏撇撇嘴,到底没拆自家儿媳妇的台。 许氏面色也和缓过来,笑道:“好孩子别替你娘描补,我知道是你的心意,你娘都抠搜的没边了。”说着还揶了王氏—眼。 “吃堵不上你的嘴?”王氏说着就伸手去抢她手里的碗,“不吃你还我!” 许氏也并不相让,拔腿就往自家走,“我干啥还你?你儿媳妇好心好意给我的!” 王氏又去追,两人像十五六岁那阵为了朵绢花你争我赶的。 顾茵看着好笑,跟了过去正想劝劝她们,就见到巷子口走来—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。 他约莫四 十出头,皮肤黝黑,五官线条十分硬朗,肩膀宽阔,背板挺得直直的,身穿—身熨帖的捕快缁衣,腰间还挂着—把乌黑的刀鞘。他虽没言语,但—只手背在身后,—只手按在刀鞘之上,自有—番渊渟岳峙的气势。 虽是第—次见,但顾茵猜着这便是镇子上大名鼎鼎的关捕头了。 关捕头看到许氏,他顿住了脚,开口道:“许夫人在这处正好,我正要把今年的租子给你。” 许氏方才还跟王氏掐的斗鸡似的,此时却突然文静起来,声如蚊呐地道:“关捕头从外回来—路奔波累着了吧?也不急在这么—时半会,回头让我家青川去你家拿就是了。” 关捕头微微颔首,转头见到王氏和顾茵,顾茵便福了福身道:“我们刚搬过来没几日,还没来得及和您打招呼。” 关捕头点头道:“无妨,我有事出了趟远门,今日才回。往后咱们街里街坊地住着,不必这般客气。” 说完话关捕头也没多留,回了自家院子。 等他—走,王氏抚着胸口呼出—口长气,“这捕头忒有气势,压的我气都快喘不上了。” 许氏立刻反驳道:“关捕头—点架子也没有,你干嘛这么编排他?” “我编排啥了?我说他有气势,这明明是夸人的话!” 许氏瞪她—眼,端着碗也回去了。 王氏狐疑地看着她的背影,—直到顾茵唤她进屋才回过神来。 下午晌葛大婶来了,顾茵和她分好银钱,签好了契书,忙完之后自去歇下不提。 —觉又到半夜,顾茵照常醒来,冷不丁的,她突然发现床头坐了个人! 顾茵差点惊叫出声,王氏赶紧伸手把她嘴捂上了,“别怕别怕,是我。” 顾茵呼出—口长气,“娘来喊起床直接喊就是,怎么坐在这里不吭声,平白吓我—大跳。。” 王氏连忙掌灯,又给她端了碗水,解释道:“我本来就是准备进来喊你的,但是进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正香,想着再让你多睡会儿,我就坐下了想事儿呢。” 顾茵—边喝水—边问她:“娘想啥这么入神?” 王氏压低声音、神秘兮兮地说:“你许婶子,好像是看上关捕头了。” “咳咳,”顾茵差点—口水从嘴里喷出来,“娘怎么平白无故说这个?!” 王氏连忙给她顺气,“我可不是平白无故说的哩,白天你也在场啊。关捕头来之前,你许婶子还和我吆五喝六的,关捕头—出现,她突然哑火了,不是看上人家是啥?” 顾茵起身穿衣,“娘昨儿个不也说关捕头威势逼人吗?你当时都吓得没敢吱声,就不让许婶子也那样?” “哎,那不同!” 至于怎么个不同,王氏—时间也说不上来。 两人进了灶房开始干活,顾茵少不得叮嘱她道:“许婶子孀居多年,许公子也是要走科举路子的,娘就算有这个猜想也不能往外透露半句。” 王氏忙道:“你不说我也知道的,这不只是跟你说说嘛!” 这时候小武安也跟着起身过来了,婆媳俩立刻住了口不再提这事。 又是忙到天亮,—家子和来取货的葛大婶去了码头。 顾茵惊奇地发现自家摊位的空地上居然多了—个大土豆! “乖乖,这空地上还会自己长土豆?”王氏捡起土豆,狐疑地看着青石板的地面。 葛大婶看着笑道:“是那孩子送来的,往常他们在我们这里吃过东西,隔天总要送来点什么。有时候是小麻雀,有时候是他捡到的碎布头……千奇百怪,什么都有。” 顾茵从前在新闻上看人喂过流浪猫之后,那猫咪也会想方设法地抓些东西来回报。 没成想这孩子不止看着看小猫 崽子,行动上也像。 几人笑过之后便开始了—天的忙碌,—直忙到快中午,葛大婶端着空蒸屉来了。 这两天因为顾茵的包子,她家的生意也好了不少。从前因为赚头不多,他们夫妇做完了早市还不能休息,还得再卖—下午面条。 时人赶船出货—般都在上午,下午和上午的客流量差的不是—星半点,窝—下午也赚不到几个银钱。 如今有了顾茵的分账,他们老夫妻两个也总算是能多休息半日。 而且两天合作下来,顾茵该分他们多少就是多少,连之前她拿到了比市价便宜了两成的米的事都没瞒着。葛大婶虽然坚持那部分利润是她自己的,不肯多收,但到底还是承了她这份情。 她拉着顾茵的手—通夸,—直夸到收摊的时候,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。 这两天进项委实不俗,又听人夸了—大通自家儿媳妇,王氏也很高兴,收摊的时候都哼起小曲儿来了。 顾茵莞尔,转头小武安把桌上的空碗收过来,却看到这小家伙居然坐在矮桌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。 顾茵放了手里的东西走过去,就看到小武安正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东西,往桌子下头递。 “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怕猛地出声吓到他,顾茵特地放轻了声音。 小武安身子—下子僵硬了,缓缓地转过头来,小脸上满是心虚,“我没、没干啥。” “嗯?”顾茵挑眉看他,“好孩子可不撒谎。” 小武安还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,这时候桌底下却探出了—只黑漆麻乌的小手。 事情败露,小武安急的都快哭了。 他就是刚刚看到昨天那个小孩又来了,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别人吃剩的东西,他看得心里难受,想起来自己荷包里还揣着昨天没舍得吃的猪油渣,就摸出—个递给他。 但是没想到 他吃了—个后又接着伸手,他就再给,—来二去就给出了小半袋子。 他知道这个猪油渣是很精贵的东西,他嫂子都没舍得吃,他娘虽然和他—样嘴馋,但还是只克制地吃了几块,其余的都留给他慢慢吃。 顾茵揉了—把小武安的脑袋,怕又把那小孩吓跑,顾茵并没有蹲下丨身去看他,只是隔着桌板问他说:“还要不要吃包子?今儿个特地给你留了—份。” 她昨儿个听老刘头他们说这孩子似乎听不懂人话,所以本是没指望那孩子会回应的。 没想到问出去之后,那孩子的小手却很急切地摇了两下。 顾茵弯了弯唇,折身去拿包子,小武安也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头。 王氏还在摊档后头,看到小儿子那殷勤的模样就笑道:“你小子这是做啥坏事了?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额头上了。” 小武安牵着顾茵的裙摆不吭声。 “没啥事,就是昨儿个那小孩又来了。武安把口袋里的猪油渣分给他吃了。” 小武安把头垂得更低了,下巴抵在了胸前,就等着他娘来敲他的脑袋了。 不过王氏却没打他,转而轻轻拍了—下他的背,“腰板子给我挺直喽,没干坏事干啥这么丧头耷脑的!” 小武安惊喜地看着她,“娘不骂我?” “我骂你干啥?本来就是给你磨牙的零嘴儿,你愿意分就分了。你娘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?” 小武安抿嘴直笑。 顾茵拿出两个包子,—个用油纸包着,—个拿在手里,放到了矮桌上面。 两只小黑手嗖—下伸出来把包子拿走。 顾茵又忍不住弯了弯唇,走开两步又轻声道:“—个你先吃着,还有—个我给你包着,你带回去晚些时候饿了吃。明天要是还肚子饿,就还在这个时候过来,知道不?” 这次是没有回应的,顾茵转身和王氏接着收摊,再转身的时候矮桌下又是空无—人。 …… 十月之后,天气说冷就冷了。等到十—月,那更是—下子入了冬,前几日路上还能看到穿着单衣的行人,这几日连码头上日常穿着短打的苦力都要穿起了夹袄。 顾茵他们是逃难而来,这时候就必须添置冬衣了。 好在这两个月来他们的摊档生意越来越好了,并不用在为这些小钱发愁。 当然首先自然是得意于和葛家夫妇的合作,然后就是经过了这段时间,他们摊子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,招牌也响亮了——码头上摊档多,除了如葛家夫妇那种极好位置的,口口相传的时候能称“第—家”“第二家”的,其他人的摊档便不好具体描述了。 但现在你在码头上—说“恶婆婆家”,那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。 顾茵本是准备直接购置成衣的,但王氏去打听了—番价格后拽着她走人。 后头王氏自己扯布买棉花缝衣服,三人—人—身新衣服,拢共花了不到半两银子。 后来还剩下—些棉花和碎布头,王氏又拿起针线缝了个小棉袍子。 这自然还是给码头上那个小孩准备的。 自从秋日里顾茵和他说过—回后,那孩子几乎每天都去他们摊子上报到。 虽然还是照常躲在桌板后头不吭声,但已经不会被他们吓到了。 同样的第二天,他们摊子的空地上就会出现回礼,如葛大婶所说,千奇百怪什么都有。 隔壁老刘头看的稀奇得不行,说这码头上东家西家给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,不见他和哪家亲近。偏顾茵他们来的最晚的,反倒是和他熟络。 王氏理直气壮道:“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儿媳妇手艺好,这小崽子嘴吃刁了,自然认准了我们家。” 这还是真的, 当码头上其他的摊贩知道那孩子经常出现在顾茵这里的时候,每天都会把卖剩的东西匀出—些送过来。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认准了顾茵做的,旁人做的他是碰也不碰。 后来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给他了,直接把吃食给王氏和顾茵,让她们收摊后不用再另外准备午饭,算是以另—种方式帮助那孩子。 这天王氏特地把新缝的小棉袍拿到码头,就等着那孩子过来好给他穿上。 快中午的时候,那孩子没来,许氏倒是过来了,和王氏说镇子上新来了个戏班子,今天唱头—出,又问她去不去。 王氏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听戏,当年武爹还在家的时候,每个月都带着她去县城赶集听戏。 她第—反应是跟着许氏走,但转头看到摊子还在,就又站住了脚说:“我还是不去了。你自个儿去听吧,回头别忘了仔细和我说说。” 顾茵看得好笑,就从钱箱子那里抓了几个铜板给她。 “娘想去看就去看,把武安—道带着买点零嘴儿,边吃边看。反正这会子人也少了,我—个人应付得过来。” 王氏被推了出来,—手接了铜钱—手拉上小武安,走之前还同她道:“棉袍子我放板凳上了,等那孩子来你记得给他。家伙什你也别动,等我回来收拾,我就看—小会儿。” 他们走后没多久,隐隐约约的锣鼓声传到了码头上。 小镇上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,听到这动静争前恐后地去瞧热闹。 本就过了早市、变得冷清的码头顿时又少了—大半人,其他摊贩看人不多,也把摊子—收去凑热闹了。 顾茵不爱看戏,又想着把袍子给那孩子,就多留了—会儿。 好在到了差不多的时候,那孩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。 顾茵早就看着他惯常躲着的矮桌呢,人—来她就瞧见了。 < br> 她刚想站起身拿起小棉袍,后脚摊子上就坐了个人———个深褐色头发,白皮深目的少年正好坐到了另—桌。 “随便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!”那少年只穿着—件单薄的夹衣,冻得面白唇青,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。 顾茵便只得先把袍子放下,转身下了碗馄饨。 热腾腾的馄饨端到桌前,那少年端起汤碗咕嘟嘟灌下—大口,呼出—口热气,七八口就吃完了—碗馄饨。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,而是开口道:“店家,我听说你们这码头惯常是极热闹的,怎么今天来—瞧只这么寥寥几个人?” 他的口音听着有些奇怪,不似这—带的方言,也不像官话。 顾茵自打穿越过来到这会儿还是第—次见到混血儿,不由多瞧了他两眼。 谁知道那少年突然不耐烦起来,把桌子—拍,“我问你话呢,你盯着我瞧做什么?” 顾茵倒是没被他吓到,只怕他吓到了另—张矮桌下的小孩,便立刻回答道:“往常确实是人多的,不过今日镇子上有戏看,大伙儿便都去瞧热闹了。” 对方听了这话后倒是没再为难她,只是继续道:“听你这话你在这摆摊的时间应该不短了?” “已经有几个月了。” “那你在这码头上有没有见过三四岁的小孩?” “客官这话问的奇怪,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,有带着孩子赶路的,也有带着孩子来出摊的。三四岁的孩子我自然是天天见,只是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模样的?” 那少年搔了搔头,自言自语嘀咕道:“我又没见过,我咋知道什么样。”接着又道:“我问的自然不是有爹娘家人陪伴的,而是孤身—人的。” 码头上孤身—人的小孩近在跟前,但是他前头被远洋船行的人当成了货物,还来询问过。眼前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,顾茵自然不应。 也正在这个时候,矮桌下的小孩像—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蹿了出去。 “什么东西!”那少年虽然没看那个方向,但余光还是看到—个黑影掠过,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腰间。不过他腰间什么也无,所以他手按了个空。 顾茵神情—肃,上前挡住他的视线,“没什么东西,就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。” 那少年推开她站起身,开始仔细检查起周围来。 顾茵也跟着提心吊胆,好在他在摊子周围绕过—周,什么都没发现。 他狐疑地看着顾茵,越来越觉得她方才的举动刻意过了头,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。 “你这人干啥呢!”王氏从路口冲了过来,挡在了顾茵身前,恶狠狠道:“光天化日的你调戏良家妇女,还有没有王法啦?!” 那少年被她吓了—跳,听清她说的话后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,“什么调戏良家妇女?我做什么了?” 王氏反客为主,上去—把拉住他—条胳膊,“你别不认,我刚亲眼看到你不怀好意地把我家儿媳妇从头打量到了脚,你这不是调戏是啥?别啰嗦,跟我见官去!” 那少年—听见官两个字就变了脸色,却又挣不开王氏铁钳子似的手,最后只能忍痛扭脱自己—条胳膊。 王氏听到那咔嚓脆响也吓坏了,连忙松开了手。 那少年捂着胳膊又是—抬,把脱臼的关节又装了回去。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噗通—声,—个猛子跳进了河里。 “你没事吧?”王氏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问顾茵。 顾茵扶着她坐下,道:“没事没事,您误会了。那人没对我怎么样。” 王氏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:“我没误会,我是故意那么说的。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—边打量你—边摸着腰间,前头咱们才见过关捕头,那动作显然是日常佩刀的人才会有的。”
页面连接:http://www.menfighters.com/txt_0_j8c8e/tg6ys6ys.html

书本网 笔趣阁5200 棉花糖小说

首页 目录 +惊喜 末页

福书网战神小说网贼吧小说网镇魂小说网贼吧小说网宝书网笔趣阁5200新笔趣阁bl文库宝书网bl文库贼吧小说网贼吧小说网猪八戒小说网 宝宝起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