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她什么也不能做,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。/p
“我只是觉得,我实在是作孽了”/p
“你就是太心软”,赵元汲揽着她,很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/p
他并不觉得自己作孽。/p
那些女人没一个是他自愿娶进宫的,他不需要有什么良心上的谴责。/p
听着身边人很快发出微弱的呼声,叶思娴苦涩一笑,也只能闭上眸子。/p
……/p
周美人的病断断续续到四月,终究还是没利索。/p
她时而清醒,时而糊涂。/p
四月初,叶思娴在御花园看见她时,她正撅着屁股捡树上落下的花瓣。/p
“桃花……”/p
“这是桃花啊”/p
“我要捡起来给皇上做桃花酪吃,皇上最喜欢吃了”/p
“皇后娘娘也喜欢,娘娘还说我的点心新鲜,哈哈”/p
她连土带泥扒出来一堆烂桃花,抓在手里朝身边的宫女炫耀着。/p
那宫女显得十分不耐烦。/p
“您自个儿吃吧,皇上和娘娘是不稀罕”/p
周美人并不在意冷嘲热讽,依旧继续扒拉着,直到好好的裙子全部沾满泥土。/p
叶思娴皱眉走上前,将她手里的泥土全都打掉。/p
“这些都沾了泥了,你再找些好的做酪吧,皇上会很喜欢的”/p
“真的吗?你是皇后娘娘?”,周美人谄媚笑起来。/p
叶思娴替她顺了顺碎发,眼眶微微湿润。/p
“是,我是皇后,我也喜欢你做的酪”/p
周美人显得很兴奋,挥舞着脏兮兮的爪子跑开:“皇后娘娘也喜欢,我是头筹,我是头筹”/p
叶思娴尴尬一笑,目光落在周美人的宫女身上。/p
“你叫什么名字?你们主子一直都是这样?”/p
那宫女脸色一变,噗通一声跪下来。/p
“奴婢该死,请皇后娘娘恕罪,奴婢名叫玉瓶,一直服侍在周美人身边,美人她……”/p
她强迫自己挤出几滴眼泪。/p
“美人她高热退下去后一直是这样,太医说主子受了刺激,恐怕……”/p
叶思娴冷笑:“玉瓶是吧?”/p
她丢给她一个万年寒冰般的眼神转身拂袖而去。/p
玉瓶盯着她的背影,身子一软瘫倒在地,半晌说不出话。/p
回到栖凤宫,叶思娴立刻派了两个小太监出宫打听周美人的家人。/p
“如果她家人尚在,给她们一笔厚厚的银子,送她出宫吧”/p
“这里实在太折磨人,不是她继续待的地方”/p
“娘娘仁慈,小的记下了”,小太监腿脚麻利退了出去。/p
叶思娴盯着窗外繁花簇锦,半晌失了神。/p
……/p
小太监是两天后来回话的,他们的答案很一致:周美人再无家人,回去也只有等死的份。/p
叶思娴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,她苦涩一笑。/p
“看来,都是命苦的人”/p
巧燕上前安抚:“不命苦哪家会把姑娘送到宫里来?”/p
“娘娘,周美人就算不入宫,也会被送到哪个高门大户当小妾的”/p…
“到时候可就遇不到您这么好的主母,说不定连小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。”/p
“您实在不必这般自责”/p
巧燕对主子越来越伤春悲秋的状态担忧不已:“宫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,跟您没关系”/p
叶思娴笑着端起茶盏喝了口茶:“你不必劝我,不管多难这条路我一定会坚持走下去”/p
这是她历尽千帆归来后仅剩的一丝不妥协。/p
她的夫君只能有她一个,永远!/p
……/p
送周美人走这件事打消过后,叶思娴派了两个太医每日给周美人针灸治疗。/p
时不时派人送过来些人参、鹿茸等补品,连带着华安宫其他人也多少得了些好处。/p
份例更足,内务府的人更恭敬,每日的饭菜更加可口。/p
几个美人一开始并不敢接,到底她们这华安宫向来最不服气皇后。/p
人前背后没少说皇后娘娘的坏话。/p
就算当时传不到皇后的耳朵,现在也该传到了,皇后娘娘非但没治罪反而以德报怨。/p
几人战战兢兢了几天后,一个两个来到栖凤宫门前跪着。/p
哭诉自己以前多么混账,请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要计较。/p
她们边哭边磕头,一个个俯首帖耳五体投地。/p
叶思娴出来看了她们几眼,淡淡冷笑。/p
“都回去吧,以前的事本宫都忘了,以后不要再做傻事”/p
“缺什么东西只管找内务府要”/p
“是!”,几个美人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。/p
再次出门赏花时一个两个笑意盈盈,连腰杆儿都挺直了不少。/p
……/p
华安宫事毕,叶思娴心情终于清爽不少。/p
可就在她想安安心心准备给巧燕好好说个婆家时,边境突发战乱。/p
突厥的十万游牧大军压境,把西北的几个部落搅得措手不及,甚至还频频骚扰大景朝西北的百姓。/p
一时间整个西北哀嚎一片,狼烟四起。/p
四月中旬的这天傍晚,赵元汲匆匆走进栖凤宫,告诉叶思娴这个残酷的事实。/p
并坚定告诉她:“西北缺人,朕要御驾亲征”/p
“您是皇上,怎么能上前线呢”,叶思娴弄不明白。/p
历朝历代的帝王谁不是调兵遣将运筹帷幄,怎么偏偏轮到自己,她的夫君就要上前线。/p
“十万突厥大军,皇上,那可是十万,不是一万”/p
她虽没见过狼烟四起的战火,却也听过书看过话本子。/p
‘一将功成万骨枯’、‘古来征战几人回’这样的戏词古诗她都是知道的。/p
“西北无人难道朝中也无人?皇上何必亲自涉险,京城又该怎么办?”/p
叶思娴目光炯炯。/p
赵元汲牵着她的手郑重其事:“娴娴你害怕吗?”/p
“怕,我当然害怕,你走了我怎么办?”,叶思娴突然泪眼婆娑。/p
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后悔嫁给他。/p
她一点儿也不稀罕什么一国之母,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。/p
“我害怕死了,我怕一个人待在京城,我怕你出什么意外,我更害怕成不了你坚实的后盾”/p
她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。/p
“你要是去不妨把我也带过去,我实在太压抑了,我受够了!”/p
叶思娴终于想通透一件事。/p
她和皇帝恩爱多年却一直不快乐,她甚至都快忘了自己上次会心一笑是什么时候。/p
最伤感的时候,她甚至对着片树叶也能哭出来。/p
喜欢欢喜宫门/p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