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傍晚来得早，四点多就天黑了。
陈星凌收拾房间，顾奇则整理自己带来的行李箱，小虎子在屋里钻来钻去，调皮笑声时不时响起。
顾奇看着眉眼跟自己极像，性子却跟自己大相径庭的儿子，忍不住暗自疑惑。
“寅末一直都这么好动吗？”
当年出国学习的机会来得很突然，只给他十来天做准备。
厂长则帮忙跑进跑出办理各类证件，幸好是省里来的珍惜名额，上级领导开了方便之门，很快便整装待发。
那段日子里，她总偷偷瞄着他看，然后悄悄掉眼泪。
他知道她舍不得自己离开，但却又不得不支持他。
想着两人新婚燕尔，她又刚刚怀上孩子，他心里也很是不忍。
离开前一晚，两人彻夜未眠。
天快亮时，他打破了沉默，低声说孩子应该是在年底出生。当年刚好是虎年，如果是男孩子就叫“顾寅末”，小名叫“一意”；如果是女娃娃，就叫“顾一心。”。
不料他不在，孩子的小名成了“小虎子”，而且虎头虎脑非常调皮。
陈星凌哑然失笑：“是啊！他在我肚子里那会儿就爱蹦跶，好动得很。”
顾奇仍是想不明白，低声：“性子不像我，也不像你。”
陈星凌好笑盯着他看，反问：“你怎么知道不像我？我爸妈说我小时候可顽皮了，上房揭瓦上树掏鸟窝，下海逗乌龟追海豚，什么顽皮事都干。”
顾奇挑了挑眉，转而低低笑了。
“如此说来，模样像我，性子像你。也好，一人像一些，很是公平。”
他脑海里禁不住想象她大腹便便的模样，低问：“那时候……很辛苦吧？”
丈夫不在身边，娘家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方，挺着一个大肚子要适应陌生环境，还要应对肚子里的小顽皮，身边的婆婆和小姑子却都不待见她。
陈星凌微愣，摇头：“再苦，也都过去了。人嘛，总得往前看，是不？”
真庆幸她穿过来已经成功避开了最艰难的怀孕带小娃娃的环节，不然她肯定撂担子不干！
顾奇轻轻点头，俊脸仍是冷冷淡淡，心里却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极好。
“妈妈！我要洗澡澡！”小家伙踮起脚尖，将自己胖乎乎又脏兮兮的小手举高高：“瞧！我都脏脏了！”
陈星凌是典型的南方人，喜欢天天洗澡。受了她的观念和习惯影响，小虎子也很爱洗澡。
“啊？”陈星凌迟疑想了想：“那得先去煮热水。”
去澡堂洗澡必须掏钱，大人要五分钱或四分钱。小孩子便宜一丢丢，有时候只需要两分钱。
顾家是独院独栋的大户人家，家里地方大，后院除了有厕所外，还有一间是以前暖房改造成的洗澡间，因此家里人洗澡都不用去澡堂掏钱。
尽管如此，婆婆还是不怎么同意陈星凌母子冬天隔三差五洗澡，理由是熬热水需要柴火或煤球，太浪费钱。
陈星凌爱干净，在厨房干活的时候会趁着炉灶熄火前烧一些温水，或多或少存进热水瓶，然后带着小虎子去洗澡间洗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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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奇站起身，淡声：“你在屋里歇着，我去烧水就行。奔波数日，身上也脏得很，我带着他一块儿洗吧。”
“……你给他洗？”陈星凌有些不敢相信：“你能行不？”
顾奇却很有信心，丢下一句“你把他换洗的衣服收拾好”，然后转身出去了。
陈星凌将小家伙的干净衣服准备妥当，仍有些不放心，跑去隔壁将炕烧旺些，还把他们父子的毛衣和裤袜都放在炕上烘热。